古人写史,和今人写作文差不多,都有中心思想,为了文章的中心思想,哪怕要歪曲部分事实。
我们来看一个例子。
慈圣光献曹皇后是宋仁宗的皇后,仁宗死后,英宗即位,尊曹皇后为皇太后,英宗死后,神宗即位,尊曹皇后为太皇太后。《宋史.慈圣光献曹皇后传》为了表现曹皇后关心民间疾苦,有这么一段表述。
宋神宗时期,王安石主持变法,太皇太后不赞成,说祖宗法度不宜轻改。
一次,神宗来到太皇太后住所问安,太皇太后说:“我从前听说民间有疾苦,官员一定告诉仁宗,仁宗因而下诏纠正,现在也应当这样。”
神宗说:“现在没有这样的事。”(指没有疾苦)
太皇太后说:“我听说民间深受青苗法、助役法之苦,应当罢免二法。王安石确实有才能学问,但怨恨他的人很多,皇帝要想爱惜保全他,不如暂时把他调出京师。”
宋神宗听了曹皇后这番话,悚然听教,便想停止变法,又被王安石坚持,“为王安石所持”,不得不继续下去。
史书为了表现曹皇后对孙子宋神宗的谆谆教导,同时表现宋神宗对太皇太后的孝心、恭敬、顺从。曹皇后劝谏停止变法时,将宋神宗描绘成恭顺的样子“悚然听教”,将宋神宗并没有停止变法的原因,说成“为王安石所持”。
这个“持”字,是坚持之意,还是挟持之意,可能都有。一位皇帝,被动听命于臣子,很不尊重事实。
事实上是怎样的呢?
据邵伯温的《邵氏闻见录》卷三记载,一次宋神宗和弟弟祁王一起去看望太皇太后,聊了几句,太皇太后聊到王安石变法,郑重说:“王安石确实有才学,可是他变法引起民怨沸腾,皇帝想爱惜保全,不如暂时将他放到朝廷外担任官职!”
宋神宗回答说:“众大臣中,唯有王安石能够舍身为国家尽心做事!”(神宗这句话,其实就是反驳太皇太后。言下之意,其他官员都想做老好人,唯有王安石舍身为国,奶奶你别被其他人蒙蔽了。)
这个时候,祁王插话说:“太皇太后的话很恰当,陛下不可不仔细考虑!”
宋神宗却突然发怒说:“是我败坏天下吗?要不你来做?”(神宗发怒,表面是对祁王,其实也是说给太皇太后听)
祁王因此吓得哭泣说:“陛下何必这样!”大家不欢而散。
但史书不能这样描述啊!这样描绘,神宗的对太皇太后恭顺的形象,就坍塌了!